·艾弥儿
陈韵秋是一名95后女入殓师。她每天的工作,就是在遗体火化前,为逝者清洗和化妆,让逝者以更好的面貌离开人世。这份工作让她有种使命感,也让她重新开始思考生与死的含义。
2022年,是她从事入殓师的第4个年头。每天面对尸体和死亡,让她觉得死亡没有那么可怕。她引用海德格尔“向死而生”的生死概念,形容自己对死亡的看法。“当死亡来临的时候,有人充满遗憾,有人充满幸福,我觉得我的回忆是开心的。”陈韵秋说道。
01.离家出走,就为了那个“跳大神”的专业
成为一名入殓师,是陈韵秋儿时的梦想。在她很小的时候,在电视上看到了关于入殓师的介绍。她觉得这个称谓特别神圣、温情和有意义,从此,成为入殓师的梦想,就在她的心中生根发芽了。
为了圆梦,高考前她就开始查找学校。还真被她找到了,北京的一所院校有殡葬专业,但是这所院校在四川没有招生名额。于是,陈韵秋瞒着所有人给学校打电话。当得知考进学校可以转专业时,陈韵秋直接将北京社会管理职业学院填为第一志愿。
很快,陈韵秋就收到了录取通知书,看着女儿被园林系录取,陈韵秋的父母是高兴的。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畅想着以后的生活。陈韵秋不想将爸妈蒙在鼓里,她决定坦白。
陈韵秋的父母听说女儿想改到礼仪系,认为女生学礼仪也不错,就对女儿说了很多鼓励的话。
可陈韵秋又补充了一句:“礼仪系有入殓师专业,入殓师是做白事儿的。”
这话一出,可把陈韵秋的父母惊呆了,家里不是教师,就是医生,教育出来的女儿竟然要去“跳大神”?他们说什么也不同意。
不被理解的陈韵秋,负气出走,来到成都的姐姐家寻求安慰。在姐姐家,陈韵秋收到了其他长辈、朋友的电话,他们都劝她改专业,但陈韵秋就是坚决不改。
虽然姐姐也感到震惊,但她能理解妹妹的决定,因为这件事,还与姐妹俩的一个秘密有关。
02.童年经历,让她在入殓师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7岁时,陈韵秋的爷爷生病住院了。看到虚弱的爷爷,小小的她唯有努力安慰爷爷。她会趴在爷爷的病床前,跟爷爷说话,希望爷爷能够早日跟自己回家。但爷爷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直到她听到大人们说,爷爷没了。
什么是“没了”呢?7岁的孩子并不能理解,她只知道爷爷回来了,但是从头到脚都被盖着白布。
陈韵秋问姐姐,“姐姐,什么是没了?”她的姐姐也答不上来。
于是,她们姐妹二人,就悄悄地走到爷爷身边,掀开盖在爷爷身上的白布。爷爷是那样宁静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
几天后,爷爷要出殡了,大人们抬着爷爷就往外走。陈韵秋哭着闹着要跟着一起走,但她和姐姐还是被锁在了家里。
长大后,陈韵秋成为了一名入殓师。没有参与“好好送走”爷爷,她是否仍有遗憾?她很少提及。但一路走来,她帮逝者的亲人们,实现了心中的美好告别。
每天清晨,踏着晨光,陈韵秋都会在家属到来前,赶往殡仪馆。她会先整理自己的仪容,然后找家属对接,帮助家属办理手续、火化、落葬。
为逝者沐浴穿衣的时候,陈韵秋会先用香波为逝者洗头、按摩、敷面膜,然后修手指甲、脚趾甲,在世的人怎么做,她对逝者就怎么做。
她认为,人生的最后旅程,也要体面的走完!
这天,殡仪馆迎来了因公殉职的3名年轻警察。因为车祸,遗体严重损害、变形。首次修复不算成功,家属非常难以接受。为了让家属安心,陈韵秋和同事们再次对遗体做了高质量塑性。
修复的过程中,陈韵秋连续弯腰3个小时,结束后她腰都直不起来。其中,一位民警的五官出现了缺失,她就认真捏出一个,再经过缝合、化妆美容,逝者就有了完整的面容,自然且安详。
家属看到重塑后的遗体,眼含热泪道,“这才是我的儿子,他只是睡着了。”说完,家属对她深鞠一躬。她的技术,让家属重新找到了精神寄托。
对陈韵秋来说,每当得到家属的一句感谢,都是支持她继续前进的动力。因为这份工作不易,她更知道应该努力坚持下去。
03.生命短暂,要让人生不留任何遗憾
每一场死亡,都在一点点改变着陈韵秋对于生与死,对于家庭与工作,理想与现实的看法。
这天,陈韵秋迎来了一个年轻姑娘,死因是癌症。其实,陈韵秋之前就知道这个姑娘。她是个漂泊在外的打工人,因为罹患癌症,时日无多,曾经给殡仪馆打过电话,详细询问入殓的流程。
当时,陈韵秋还给姑娘解答了几个问题。没想到才几天时间,姑娘就去世了。
陈韵秋跟同事合力将这位姑娘抬到工作台上,然后鞠躬,对逝者表示敬意。亲人的要求也非常简单,就是女孩爱漂亮,要给她一个漂亮的妆容。
逝者的身体,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僵硬。为了让女孩的身体变柔软,陈韵秋和同事为女孩按摩了1个多小时。
之后,她们为女孩洗发、修指甲,还为这位女孩涂了指甲油。
礼仪台的对面,有为亲人准备的沙发。在做遗体SPA的过程中,陈韵秋向亲人询问女孩的喜好,她要选择女孩最喜欢的色系打造妆容。让去世的人在亲人的陪伴下,体面地离开,这是对死者的告慰,也是对生者的安慰。
在给遗体做SPA时,有一个特殊的仪式。陈韵秋会让亲人参与进来,让家属为逝者擦一擦手或者擦一擦脸,再让他们行鞠躬礼。这种场景,很容易触动陈韵秋,她的眼角瞬间就湿了。
为了不影响仪式,她赶紧转过身去擦一擦。
因为家属的悲伤状态,会让她想到家里的亲人。作为入殓师,她会送走很多陌生人,但不一定能亲自送走身边的人。
因为工作关系,陈韵秋与亲友一直是聚少离多的状态。工作几年,一次春节都没有回去,亲友都有种失落的感觉。陈韵秋也觉得对不起家人,说道“应该跟家人一起吃个团圆饭的。”但工作的特殊性,让陈韵秋有了些许顾虑。
其实,她跟父母关系也都挺好的,每周通话1-3次,还会时常跟父母分享有意义的事情。
父母还是没有放弃让她转行,但每次感到陈韵秋意志还是很坚定的时候,就将劝阻化成了鼓励。在父母看来,女儿长大了,有自己的追求了,只要女儿愿意,他们也只能妥协。
04.就算被误解,也要坚持自己的理想
在很多人眼里,入殓师是频繁与死人打交道的职业,非常不吉利。说道这个职业,有些人是抵触的。
打开网站上的“入殓师”话题贴。有的网友说,“给我100万都不干。”还有的网友说,“魂都吓飞了!”但她坚信这就是她想从事的职业。
工作的几年里,她每年要处理400具遗体,工资也没有网友说的好几万,每月也就六七千。
有的网友,嫌弃入殓师的手碰过尸体,不干净。事实却不是网友想象的那样。
“我们是不能触碰逝者身体的!”陈韵秋说道。每次工作,她都会穿上厚厚的防护服,一站就是几个小时。防护服密不透风,她总是汗如雨下。平时,她都会准备两套防护服,第一套湿透了,立马换上第二套,力求不耽误工作进度。
因为这份“特殊”的工作,陈韵秋和同事们从不与他人握手,也不会说“再见”。当有人问起职业时,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陈韵秋会说成“民政部门”。
平时,陈韵秋从不参加朋友的婚礼。朋友即使发来请帖,再三表示不介意,她也会替朋友考虑,担心朋友的亲友知道后,会介意她的职业,坚决不出席。
每当有人谈及她的工作,她不会过多解释,无论身边还有多少反对的声音,陈韵秋都不在乎。在她看来,她的工作是十分有意义的,她要遵照她的初心。
经历多了,也看多了死亡,陈韵秋觉得生跟死是平等的,都是一样的。“我是觉得死亡并不可怕的,可怕的就是我们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我的亲人,离开我了这么一个事实。”
从出生的那天起,人就在步步走向死亡。入殓师是一群“帮助他人踏上安稳旅程”的人,他们守护这逝者最后的尊严,为逝者亲人送去缓解痛苦的“药”。
他们的存在,体现的是人对生命的尊重。所以,多一分理解,少一分挑剔,多一分尊敬,少一分恐慌。这个职业是值得被人敬仰的职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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