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忆史

2019年7月3日这天，“Baidu Create 2019 百度AI开发者大会”在北京国家会议中心举行。作为国内互联网巨头，百度举办的这场盛会吸引了业内很多人的眼光。

可出乎很多人的意料，当天上午，会场内一场意外风波，将百度董事长李彦宏推上了风口浪尖：正当他在台上讲话时，一位身份不明的男子径直走上前，将一瓶矿泉水从李彦宏头上浇了下去……

李彦宏被浇水

这条新闻一经曝出，立即震惊了整个国内互联网。无数网民开始猜测：这名浇水人到底是谁？他为什么要对李彦宏做出这种事？这一切究竟是不是一场炒作？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肇事者本人的微博又出现在大家眼前。原来，早在他上台动手前，就已经在自己的微博上进行了预告……

那么，这场风波的来龙去脉究竟为何？三年过去了，这名浇水男子如今怎么样了呢？

一次事先张扬的浇水

7月3日这一天，在浇水事件发生前，百度这场活动和李彦宏本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作为国内巨头企业和业界大佬，他们已经经历了太多太多。

作为百度的创始人、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李彦宏这一年51岁。1991年从北京大学信息管理专业毕业后，他前往美国布法罗纽约州立大学深造，后来又在世界金融中心华尔街工作了几年。

1997年，29岁的李彦宏离开东海岸的纽约，来到了西海岸的硅谷。在那里，他进入一家搜索引擎公司，逐渐了解和掌握了当时世界最先进的相关技术。

两年后，认为中国互联网环境已经日趋成熟的李彦宏回到了国内。2000年1月，在北大资源宾馆里，他和好友徐勇共同创建了百度。

后来的日子里，百度在国内迅速发展。随着Google因为一些原因退出中国，它几乎在搜索引擎领域里形成了垄断。

除主业外，百度也在其他多项领域不断积极探索。从外卖到AI，都留下了它孜孜不倦辛勤耕耘的身影。

李彦宏

从2017年开始，百度AI开发者大会便会每年定期召开。到2019年，已经是第三次举办了。这一年的大会共两天时间，主论坛在7月3日上午举行。

当天上午，主论坛如期开幕。李彦宏携手百度五大高管共同亮相，并发表了主题演讲。面对现场近万名观众，Robin（李彦宏英文名）展示了百度这一年来在AI领域取得的成绩：“我们的汽车正在变得更加智能，我们的交通系统正在变得更加灵活……”

虽然年过五十，但此时的李彦宏看上去依然显得很年轻。他展现出一贯的儒雅随和，一切似乎都尽在掌握。

然而与此同时，一位昵称为“直男上树”的微博用户，于9点39分发表了一条微博：“小度小度，如果我浇你老板李彦宏一脑袋水，会有什么后果？”

“小度”是百度推出的人工智能（AI）助手。在这条微博的配图里，就有一个机器人造型的实体小度。不仅如此，直男上树还特意标出了自己的位置——正是位于北京的国家会议中心。

由于这位用户并非什么大V，他这条微博当时并没有引起很多关注。而仅仅一分钟后，直男上树又发了一条：“我准备上去了”。这一次的配图，是一瓶矿泉水，而图片里的场景，似乎正是百度AI开发者大会现场……

这时的Robin依然继续着自己的演讲。很快，他讲到了“自主泊车”这一技术：“所以，我们看到这样一个最后一公里的自由……”

李彦宏

就在这时，一位身穿黑色T恤、胸前戴着牌子的男子走到了李彦宏面前。他先是用一只手迅速按住李彦宏的手臂，然后将一瓶水从Robin的头上径直浇下……

随着水从李彦宏的头上倾泻而下，现场的时间仿佛凝固了。李彦宏先是被迫停止了演讲，接着缓缓低下了头，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而台下的观众，也明显不知道这是在干什么，隐约传出小小的惊呼声……

而这位浇水的男子，则全程表情坚毅不苟言笑，将水浇了近两秒钟后转身离开。终于，李彦宏将自己脸上的水甩了一下后，对男子的背影说道：“What’s your problem?（你怎么回事？）”

此时，李彦宏虽然颇为狼狈，但他的语气依然十分克制。但从Robin的眼神里，看得出他十分生气。

很快，这名浇水男子被现场的安保人员控制了。与此同时，李彦宏被人众目睽睽下浇水的新闻，迅速引爆了国内互联网。

回应与疑云

面对这一戏剧性事件，广大网民纷纷开始了热烈的议论和猜测。有的声音认为这是一场百度自导自演的炒作，为的就是让这场大会出圈，吸引更多人的关注。

他们的理由很多：这么大的活动，安保工作怎么可能如此形同虚设，让一个不明人员大摇大摆地上台向李彦宏浇水？而且在男子浇水的过程中，李彦宏为什么没什么反应，难道不应该迅速躲开吗？

直男上树的微博

对此，很快有人进行了解释：这名浇水男戴着类似工作牌的东西，一副工作人员的装扮，安保人员应该是被麻痹了；而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意外情况，大部分人的第一反应都是呆住，并不是立即闪躲。而从另一个角度看，以百度的地位和李彦宏的身份，如果想要炒作，也不会使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

而另一些声音，则对浇水男的行为大声叫好，觉得他替自己出了一口恶气。那些年里，百度由于竞价排名、虚假广告、转卖贴吧等行为造成诸多不良后果，特别是魏则西事件，令很多人义愤填膺。浇水男的这一举动，很可能也是出于对百度的愤怒而进行的一种抗议。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际，当天上午11点15分时，百度官方在事件发生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在微博上进行了回应：“今天AI开发者大会上，有人给AI‘泼冷水’。我们想说，AI前进的道路上会有各种各样想象不到的事情发生，但我们前行的决心不会改变。”

应该说，百度这一简短的回应还是挺有水平的。“AI前进的道路上会有各种各样想象不到的事情发生”，也正是之前李彦宏被浇水后，缓了一阵后说出的话。当时他这句话，还引起了现场一阵掌声。

李彦宏

然而，只要稍一琢磨，就会发现Robin和百度官方的这种回应，是在自说自话模糊焦点。那名肇事者的目标是李彦宏本人，并且他全程没有表达出任何对AI不满的意思。

那么，这名浇水哥究竟为什么会做出这一惊人之举呢？

当人们继续翻阅直男上树的微博时，发现此人早在7月1日这天，就晒出了自己购买的百度AI开发者大会门票，以及一张次日从山西运城前往北京的火车票订单，配文也明明白白写着：“明天去北京”。

值得一提的是，在他晒出的火车票订单图里，自己的名字赫然出现在其中。不知是不是有意为之，如果是，则颇有一种“大义凛然”的风范。

而在第二天7月2日，他又在微博上记录了自己的行程。从运城如期乘坐动车，于中午到达石家庄，而当天下午5点时，这位老哥已经来到了大会举办地——北京国家会议中心。

结合整个事件过程来看，他当时去那里应该是提前踩点。

到了7月3日这天，浇水哥在早晨7点02分时发文：“怎么会有煎饼果子这么难以下咽的东西”。40分钟后，他已经来到大会举办地，排在队伍里准备进场。

8点16分的时候，直男上树表示：自己已经“跟着工作人员提前混进来了”。很有可能，此时的他已经装扮成了工作人员的样子。

很快，浇水哥又更新了现场情况：“来了一堆学生托，正在彩排”。8点半过后，根据博主上传的视频，大批观众开始入场。

9点33分，浇水哥发了四个字：“他上来了”。显然，这个“他”，便是当天这场活动的主角，也是博主此行的目标——李彦宏。

接下来，便是前文所述的那两条微博：询问小度和准备上去……

而在成功实施了自己的计划后，浇水哥不出意外地被现场安保人员控制下来。不久后，有现场媒体发现，他被赶来的警方人员带了出去。

直男上树的微博

果不其然，第二天上午，“平安朝阳”在微博上通报了这起事件，表示警方在接到百度方面的报警后，依法开展了调查，目前已对嫌疑人程某某寻衅滋事的行为处以行政拘留5日的处罚。

而在直男上树7月1日晒出的火车票订单上，他自己的名字正是程某旗。

根据这些信息，有媒体记者确定，程某某是山西运城人，曾有过一段婚姻。他的前妻告诉记者：“我们已经离婚两年了，我也好长时间没有见他。”

前妻表示，他们曾经开过一家网店。网店关闭后，程某某便一直在家。至于离婚后对方是否有了工作，自己并不知道。

“他一直都是那样的人”，前妻这样说道。

在浇水事件发生后，直男上树在事件前发的那些微博，不久就消失不见了。而直到7月11日这天，该微博终于更新了：“test.”

第二天一早，浇水哥又发了一条：“微博不是我删的，我没那么怂”，对之前微博消失的事作了解释。

接下来的几天里，浇水哥又发了多条微博。他并没有对自己的惊人之举说明缘由，但有一条是这么说的：“失足未必千古恨，今朝立志做新人。只要心怀善良，明天必有希望。这是办案中心候问室墙上的两句话，我记住了，分享给大家，与大家，与Robin共勉。”

而在7月15日这天，浇水哥透露，自己在7月11日发出那句“test”后，百度公关马上给自己打来了电话，问他是什么意思，“是要向百度宣战吗？”

百度

“我知道你们老板压力很大，还在奥园派出所时就一直给你们打电话问情况。请你们淡定一些，先解决你们的问题而不是解决我。”浇水哥这样回应道。

微博帐号犹存 不时记录点滴

在2019年7月24日的一条微博后，浇水哥似乎停止了更新。他的下一条内容，是一年后的7月31日所发的：“也不知还记着我么”。

后来的日子里，浇水哥不时在微博上记录着自己生活的点滴。他成为了一名滴滴司机，在运城跑起了车。2020年年底，程某某来到了山西省会太原，继续做这个行当。

“来太原一个月啦，东西南北基本能分清了，省城确实比运城好跑，大单子多，路也好，尤其是这里有快速路，人和车都很畅快”。2021年初，浇水哥这样写道。

而在2021年9月9日的这条微博里，浇水哥披露了自己那天上台前的心理：“我上台之前是有过犹豫的，我问自己远远的跑来北京就是为了听他瞎嘚啵然后吃免费的自助餐吗？然后我就上去了。”

今年2月10日，浇水哥发文说，值此北京冬奥会时期，自己又被有关方面叫去坐坐，掌握自己的动向。

“实际上我一直忙着跑滴滴呢，那事早过去了。我泼李彦宏是因为我讨厌那个伪君子讨厌百度，我可不是什么反社会人格……”他这样写着。

10月11日这天，面对运城一天内新增近200名新冠感染者的通报，浇水哥写道：“运城悬了，报名去当志愿者”。这是他目前发的最后一条微博。

直男上树的微博

在这条微博的评论里，有人说：我支持你，对了，一定要拿水；还有人说：还是这么有正义感。虽然，从他2020年7月重返微博后，评论区的人数已和2019年事件发生时不可同日而语。

在2019年7月2日，也就是浇水哥闹出大新闻的前一天，他发了这样一条内容：“很多年前有一回坐火车回家，绿皮车，铁道有一段是和国道并行的，然后一辆大货车的副驾上，有个大哥，夸张的朝火车舞者双臂，打招呼，笑，就像看见了他多年未见的老朋友一样，我被感染到，并回他飞吻致敬。以后每回坐火车，都会想起那位欢乐的大哥。噢大哥大哥你好吗……”